鬼面4

食用注意：

1，xjb放飞自我，食用谨慎：）

2，目录

 

9，

从出生的时候开始，他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像他与外界的时间出现了微妙的错位，当他走上一条路时，会知道他会在路中哪颗石子上绊倒，当他路过路边高大的花树时，会知道枝头哪朵花苞会在何时开放。

那不是预知，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但这种感觉并不是常常出现，也没什么严重的后果，少摔一跤或者摘到最漂亮的那朵花回去装饰屋子，总体来说都是好事，所以他就没有在意了。

一直到……一直到……

他看到一头有成年人高的野山猪冲向他，尖利的獠牙刺穿他的胸膛。

他吓得连跑都忘记了，可是下一瞬，他眼前又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因陀罗奇怪地转过头，关切地问：“阿修罗，怎么站在那里了？”

“没有，哥哥我们走吧！”摇摇头，他小跑着跟上不远处的兄长， 和他结伴往后山日常修炼的地方去。

他觉得那画面一定是他瞎想的，大概是最近看父亲写的游记看多了。

然而并不是。

几天之后，他先和约好的朋友玩耍了一会儿，然后去后山找因陀罗。那只野猪出现的手，他周围没有一个人在。

会死的。

他知道那獠牙会以什么角度，戳进他胸膛的哪个位置，贯穿肺叶，从后背透出。

他甚至知道他的血会怎样顺着身体流下，在地上溅起一朵又一朵血花。

就差一点点，他所见到的东西就成真了。

被推开的时候，他看到因陀罗因惊恐变得苍白的脸，他的哥哥用颤抖的双手结出雷遁的印，威力强大的雷电缠绕上他的手，一瞬间就将野山猪击倒，结束了一切。

他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因陀罗慢慢转过身来，然后猛地抱住他。

隔天，他决定要把以后所有看到的都记下来，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万一他记不住呢？

问了因陀罗，得到的回答是他可以用笔写下来，这样就可以时时回看，不怕忘记。

于是他从父亲那里拿来了大量的笔墨纸，将他所见到的那些一一记下。

10，

有时候确实会好奇，他究竟能看到多久之后的世界呢？

可当时过千载的世界真的展现在他眼前时，他后悔了，他不该去探究不可知的未来，不该抱着小孩子玩闹的心，去做逆天改命的事。他承受不起。

看到了吗？可悲的未来。

不知道多少个夜晚，他从梦中惊醒，颤抖的手抓起笔，记下从未听闻的名字，并不存在的地方，尚未发生的事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为什么他一直在追逐一个不知道会成为谁的人，重复着相遇相知相恨相忘，轮回千载而不终结。

“又来了……”他又一次在夜半梦中苏醒，颤抖着将自己缩成一团，任凭撕心裂肺的痛苦蔓延在心口，他杀死了一个人，从背后用刀刃贯穿了对方的身体，可明明死的是对方，他身上同样的地方却在蔓延痛苦。

快死了……他快死了……

谁来救救他……

没有人，当然没有。他爬起来，摸索着爬到桌案边，点起灯来，抓起笔便往纸上写字。

他都没看自己写的是什么，反正第二天就要烧掉的，只是想有一个途径发泄心中积蓄不属于他的痛苦而已。

他觉得自己的手上染满了血，很多人的，一个人的，洗不干净，沉淀凝固成淤泥一样黑暗粘稠的东西，一点点蔓延，从指间到手掌，蔓延过手腕，手肘，肩膀……就像恶性病一样，迟早会把他溺死其中。

他在梦里度过了太多太多的时间，多到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分不清白天黑夜哪个才是真实。他想停下，却有一种直觉在告诉他——不行，不能停。

因为你还没看到……

真实。

11，

在那个有着美丽月色的夜晚，他一个人走在家中的走廊，周围很安静，没有哭喊声，没有哀嚎声，没有愤怒的诅咒，是他许久没感受过的宁静。

转到庭院的时候，他看到今天的月亮，悬挂在夜幕之上，群星环绕，明亮无比。

然后他的头顶有一片阴影笼罩下来，高大的幽紫色的天狗巨人就那么凭空出现在他眼前。

他甚至都提不起半分恐惧之心，反正都是假的，就算有刀刃捅进他的身体里，下一秒也不过是清醒过来。

眨眼之间，他被金橙色耀眼的光辉所包围，他看到他身处一只狐狸的身体中，那狐狸身上有着奇怪黑色纹路，三头六臂，脖子上围着一圈黑色的球体，如果不论那些黑球，这模样还真有点像之前他在梦里和某个人合力抓到的狐狸。

好像是叫九喇嘛来着？

战斗持续了一天一夜，山崩地裂，河水改道，葱郁的森林被毁坏殆尽，巨人被打散，狐狸也消失了。他觉得好累好累，不止是身体，更多的是从心底泛起的疲惫无力。

好想睡……

他拖着沉重到快要无法行动的身体来到一个人面前，看着他倒在一片碎石荆棘之中，身下的血水仿佛溪流一样蜿蜒而下。他走到他身边，脚下的碎石滑落，连带着他一起摔倒在地，但他没在意，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个人，张开干涸的嘴唇，轻声说：“哥哥，可以结束了吧？”

比鲜血还要艳丽的红色眼睛猛地转过来，视线落在他身上，其中的仇恨和不甘仿佛烈火能把他焚烧殆尽。

“你想都别想！”他听到那个人明明虚弱无力却依然凶狠疯狂的咆哮，“杀了我，阿修罗，否则我们之间的战斗永远不会结束！”

意料之中的回答。他沉默下去，看着四周的残垣断壁，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倏然笑起来。

好累……再也撑不下去了……

“那我就杀了哥哥。”他很难相信这句话他是笑着说的。

明明心都痛得已经无法呼吸了，可他居然在笑？

“不过别担心，哥哥，我很快就会来陪你的。”

一个漆黑的圆球突兀地出现，被他握在手里。

他没有错过对方眼中一瞬间的惊诧，继而是难言的复杂，却又很快被血光覆盖。

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了……我受不了……

求道玉没有丝毫迟疑地被他按进了另一个人的胸膛，一点声音都没有，也没有任何血液流出，所有接触到的一切都被六道之力湮灭无踪，包括生命。

他怔怔地看着，仿佛着了魔一般。他看到那双失去了光彩的眼中镌刻着他此生最爱的人留给他的最后的信息。

没有结束，你还没有赢。

再次开始战斗之前，至少让我睡一下……

他倒下去，将手中的黑球抛向半空，黑色的球体瞬间变大几十倍，轻易将两个人的身体吞没。

我不想再爱你了，我知道你也是。

愿我们之间，从此只有仇恨。

12，

所有不该出现的东西都消失了。

他不记得之后做了什么，等他清醒过来，他已经回到房间，手中拿着笔杆，在纸上画出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天狗的头。

那是……因陀罗的……须佐能乎……

就是为什么是红色的？应该是紫色的才对？

哦，他的手在流血，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茫然地看着仿佛血泉一样仍在不断喷涌着血液的手，看着以怪异的模样垂下的手指，用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碰了碰。直透骨髓的疼痛让他抱着手臂呻吟起来，脑子里却很清楚地做出了诊断，手指断了，被咬断的，肌腱完全断裂，再不治疗大概就废了。

他咬的吗？他茫然地想着，对这些事情半分印象也没有。

他觉得他好像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在冷静地做着伤口的处理，清洗，止血，治疗断裂的肌腱，固定好脱臼的指骨，包扎，另一半好像掉进了泥潭里，在令人窒息的痛苦之中挣扎。

马上就会死了。没人会来救你的。

他在房间里呆呆地坐了一整晚，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室内，他才猛地起身，收拾干净桌子和地面的血迹，将浸透了他的血又变干的纸藏起来。黑夜结束了，他的白天还要继续呢。

去修炼场的时候，因陀罗突然叫住了他。

“阿修罗？你的手怎么了？”

他猛地转过身去，看到走廊尽头，在初升的日光下仿佛在发着光一样的因陀罗。

——哥哥！救救我！

——凶手，你真的要靠近他吗？

那一刻两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他听到那个快死的自己在痛哭着求救，也听到那个杀死了因陀罗的自己在放声嘲笑。

“没什么，不小心碰到了。”他垂下眼睛回答，语气平静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