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8（完）

食用注意：

1，我真的是he！

2，有番外，不外放，我害怕大佬们撕我：）

3，目录留空

 

 

24，

因陀罗几乎是半威胁着村民说出了九尾前往的地方，在森林的另一边，他们说那里是九尾平时住的地方，阿修罗很少会在人前现身，他大多数时间都和九尾住在那边。

扔下那些村民，因陀罗转个身便往人们所指的方向去，那个地方的森林因为距离战场较远没有受到波及，远远地他就看到了那只橘红色狐狸艳丽的毛皮。九尾比起出现的时候要小很多，变成比普通人高一些的大小，再靠近一些，他就看到躺在狐狸肚子上的人。

他安静地像是睡着了一样，可毫无血色的脸上已经带上死亡的青灰，身下血液汇聚成湖泊，红得可怕。

“阿修罗……”因陀罗失神地叫着，大战之后他所剩的力气本就不多，能追到这里来已经是完全凭借心里那点执着，可现在这最后一丝力气也从他身上离去，他想靠近，却发现挪动自己的腿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九尾将视线从阿修罗身上挪到因陀罗，猩红的兽瞳紧紧地盯着他，看着他仿佛丢了魂一样，一步一晃地向自己走近，血红色的眼中一片空茫，他就以这种狼狈不堪的模样将自己挪到了九尾身边，然后便跪倒，或者说软倒在了阿修罗身前，颤抖的手几次想要触碰他，最后却都收回了。

因陀罗什么都没有想了，甚至连悲伤或者痛苦都感觉不到，心里是一片可怕的空洞，死一般的寂静，外界的一切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他的整个世界好像都凝固了，变得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九尾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很难听，但他不想去理睬。

没有必要。他的弟弟，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和他流着相同的血，唯一有资格和他站在一起的人，现在无声无息地躺在这里，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无力，呼吸越来越轻微，别的还有什么值得他分去一丝一毫的注意？

“要哭丧滚远点，本大爷没那个兴趣听你鬼嚎。”被无视的九尾不耐烦地吼了一句，空闲的尾巴甩了甩，到底没有抽到因陀罗身上去，“小子，给本大爷听好了，本大爷这么多年虽然没能弄清楚阿修罗这小子脑子里都想着什么，但他一直都想死我知道，所以尽管这伤对他来说不致命他也能很轻易地治好自己，但他就是不做。”

……什么？

因陀罗茫然地抬起头来，对九尾的话丝毫没有理解。

什么叫做不致命？心脏都被穿透了还不致命？不过……他低下头，手覆上仍然在缓慢往外溢出血液的伤口，强迫自己的思维顺着九尾的话思考，阿修罗到现在也没有真正死去，这可怕的生命力如果真的不是他的极限，那就是说……

他还能救回他？！

“你如果能让他想活下去，那他今天就不会死。”九尾的话仍然在继续，“这小子继承了六道老头的仙人体，能够汲取自然能量为己所用，只要他想，这片森林里所有的自然能量都可以被他用来修复自身的损伤，别说只是挨了一刀，只要不是瞬间把心脏绞成粉碎，他都能活下来。”

因陀罗没等九尾把话说完就狠狠一拳砸到了地面，九尾听到他低声咒骂道：“笨蛋……阿修罗你真是个笨蛋！”

你以为你死了，我还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活着？

骂完了，因陀罗俯下身去捧起阿修罗的脸，将自己的额头贴紧他冰凉的前额。通常的情况下，写轮眼想要入侵他人的精神都要通过眼的对视，但现在明显不行，阴之力产生于头部，他只能说用这不是办法的办法来试一试。

25，

就好像是坠进了一片泥潭一样，四面八方传来令人窒息的压力，空气沉重得让呼吸都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压抑，寂静，凝固，深渊一般的世界。

这就是因陀罗对这个世界的印象，即使有心理准备，在亲身感受这个能把人逼疯的世界之前，他也很难想象这里的状况。

所以说，这么多年阿修罗就是在以这样的心境，去维持他那副平静的表象？

阿修罗仿佛把他自己分成了两半，白天安静冷淡，晚上疯狂崩溃。

真可怕。却让他心痛如绞。

寂静的世界里又冷又黑，仿佛沼泽一般弥漫着深红色的雾气，天上挂着一轮血红的圆月，是这世界唯一的光源，边缘仿佛雾气一样模糊不清。

因陀罗搞不清自己在哪里，周围是望不见边际的原野，他脚下是暗红色的草，一脚踩下去能听到噗叽噗叽的声响，他往前走了一步再回头，便看到一个极深的足印，里面满是从泥土里溢出来的血水。

他就踏着这被血浸透的泥土向前进，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但他不能停下来，精神世界还没有崩塌，那代表着这个世界的主人还活着。

听起来真可笑，但是这宛如梦魇的世界，却是他此刻唯一的希望。

26，

世界被分割成了两半，以他脚下的路为线。左边是一片繁茂的森林，右边却是荒芜的废墟，只是无论哪一边都被血色的月光覆盖，寂静无声。

因陀罗沿着那条路一直走，最终到了一个他十分熟悉的地方。

一切开始的地方。

忍宗。

他的家。

他们的家。

站在自家的大门前，因陀罗终于想起来，忍宗外面的那片废墟，就是毁于他和阿修罗战斗的森林。

不是现实中位于南方的那一座，而是……虚无中的梦境中阿修罗杀死他的那一座。他记得那天也有很圆的月亮，月光明亮，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原来你……一直都被困在这里吗？”

被困在杀死他的噩梦里，日复一日地重复着那份痛苦和绝望，无法挣脱，不愿挣脱，最终被这痛苦吞噬。

他突然知道要去哪里找阿修罗了，他穿过庭院，绕过走廊，最终停在他在现实中许久没有靠近的房间。

在他不曾注意到的时候，他的弟弟就是在这里，一点点地，被来自未来的噩梦逼到发疯。

因陀罗一把将紧闭的门推开。

空旷的房间里是一片浓重的黑暗，血色的月光从敞开的门扉照射进去，落到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的人身上，即使是这样大的动静，他也一动不动，仿佛死去了一样。

因陀罗走上前，跪在冰冷的地面，用颤抖的手臂将他抱进怀里。

怀里的身体像冰一样冷。

“阿修罗……”他轻声说，“我来救你了……”

一直都没有听到你在喊我，对不起……

“所以……把阿修罗还给我吧……”

因陀罗能感觉到怀里的人缓缓抬起头来，他松开手，低头看向阿修罗，他看到那双空茫的眼中是一片浓稠的暗红色，就像外面如血流淌的月光。

“哥哥，找我吗？”

27，

“你心里住着魔物。”

同行的第五天，他就从九尾那里得到这么一句话。

“……九喇嘛你说什么？”虽然心头猛地一跳，但他其实并没有听懂这句话。

“人总会被自身所困，贪嗔痴恨爱恶欲，都是心中魔障，看不开，渡不过，便成心魔，迟早有一日会吞噬自身。”

“别看我，你老爹说的。”

“哦。”

“……你小子一副‘果然如此’的语气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本大爷吗！”

“没有没有！”阿修罗猛地摇头，表示自己真的没有看不起九尾的学识。

不过心魔吗？会是什么模样的呢？

看着九尾吃饱了翻个身肚皮朝天，露出肚子上柔软的绒毛，阿修罗不自觉地伸手上去揉了两把，觉得手感超棒。

吞噬自身又怎样？只要因陀罗好好的，他怎样都无所谓了。

28，

一个人的内心能装下多少感情呢？

因陀罗一直都知道，他并不是个情感丰富的人，除了羽衣和阿修罗，没有人得到过他真正付出的爱，忍宗也好，他的追随者也好，所得到的只是一份关心，仅此而已。

阿修罗也不是一个情感丰富的人，也许他原本可能会是，但现在却没有丝毫可能。在他还不懂恨的时候，已经把自己从内到外恨了个透彻，而在他还对爱懵懂的时候，就把一辈子的爱都花光了。

然而无论爱也好恨也好，围绕着都是他——因陀罗，如同藤蔓，错纵交织，滋生蔓延，如今无论是哪一种都无法单独拆分开了。

阿修罗憎恨着会伤害他的自己，因为爱他而诞生的恨意是如此强烈，除非他不再爱他，否则谁也无法阻止他继续沉沦，也无法阻止他去寻死。

这是一个死局。

因陀罗静默地看着那被血浸染的眼眸，想不出有任何方法能抹去其中的血色。

抹不掉那就留着吧。让这双眼睛，只能看到他给予的颜色，也不错。

红色，也是很美的。

将写轮眼直接开上万花筒，因陀罗和眼前血色的眼对视，他没有时间再去做什么，这个岌岌可危的精神世界也不允许他做太多，他只是把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用写轮眼烙印在这个精神世界里。

“阿修罗，如果你不知道要怎么做，那么只要服从我就可以了。”

多耳熟的话。

“你不要背负任何东西，不需要思考任何事情，把一切都交给我，你只要……在我身边，看着我，就可以了！”

好像就是他说过的吧……但又有哪里不一样？

阿修罗呆呆地看着因陀罗，搞不清这是真实，还是他临死前又一次沉陷的幻梦。

但其实是哪一种都无所谓，他早就分不清它们有什么区别了。

“我会……杀死哥哥……”所以我不能待在哥哥身边。

“你不会。”

“我是……凶手……”所以我不会被原谅。

“你不是。”

来自因陀罗的，简短有力的否认，轻而易举地击溃了心底最后的抵抗。阿修罗扑进因陀罗怀里，像无数次渴望的那样，紧紧地抱着他深爱的哥哥，痛哭出声。

他想要的拯救，其实就是这么简单的两句话而已。

“会在意那些没有发生的事情，果然就是个笨蛋啊……”因陀罗轻轻拍抚着阿修罗的脊背，待他渐渐平静下来，才将他此刻最深切的祈求轻声诉说给他，“阿修罗……不要死……”

不要让我失去你。

“……好。”

29，

阿修罗没有死，就像他答应的那样，致命的伤口在顷刻间愈合，可怕的自愈能力让因陀罗震惊又安心。可他也没有醒过来，无论因陀罗怎样呼唤他，他都只是躺在那里，安静无比。

那天因陀罗坐在九尾的身上离开森林回到人前，小心翼翼地抱着他仍在熟睡的弟弟。他让原先生活在森林里的人们自己选择，是留下来，还是和他回忍宗去，他也向南之国的国主汇报了委托的结果，说那里不存在什么恶鬼，只有一些被他手下的官员压迫而聚集起来抵抗的普通人，曾经生活在森林里的妖狐他会带走，不需要他再担心。

将一切都快速地解决掉，因陀罗便带着阿修罗回到了忍宗，向他的父亲求助，可羽衣也没有办法，阿修罗的精神在漫长的时间里受到了太大的损伤，大概会睡上很久很久，可能有一辈子那么久。

因陀罗听完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说他会好好照看阿修罗的。

损伤……确实是啊，那样的精神世界，怎么可能是正常的？日日夜夜被噩梦所纠缠着，这么多年下来人的精神怎么可能不出问题？

“阿修罗你是累了吗？”因陀罗轻抚着床上人的脸颊，柔声说着对方听不到的话，“睡吧，我会等你醒过来的。”